Ms Mad Hat

He plays Guitar while I sing Lou Reed.

【黄金】人间事(之一)



*郡主缃绮(黄儿)×世子金麒(金吒)





京城里最近传得最热闹的一件事,是当今圣上赐了一桩婚事。赐婚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婚事的主角——圣上嫡亲弟弟永王家的缃绮郡主和镇国公家的世子李金麒。





京城里说起这位缃绮郡主,那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当今圣上仅有的两位公主都已经出嫁,因此格外偏宠这个侄女儿,成日里“三丫头”“三丫头”叫着——永王夫妇伉俪情深,王府内只有王妃,没有侧妃姬妾,郡主行三,上面是两个嫡亲哥哥——这样的身份,可谓是金枝玉叶,掌上明珠。


不过,在这京城最繁华的街口和最热闹的两家店楼里,郡主的名号如此响亮倒并非是因为她金枝玉叶王府贵女的身份,而是她借着圣上的恩典和此地的便利,实实在在的做了几件救济贫苦、庇护弱者的事,因而圣上的一句“三丫头”传到这里,也变成了一句亲切的“三姑娘”。这其中的故事,在京城里广为流传,被各路市井中人津津乐道。



先给您说有关这第一家店楼里的故事。


第一家店楼名唤“一品居”,营业的是“民以食为天”的生意,却不止于满足来客的口腹之欲。无论是真才情,还是附庸风雅,这吃饱喝足后总有些风花雪月的需求,生意的门道也就出现在这里。


一品居的掌柜头脑精明,心肠也不错,京城中有许多外地流落来的卖艺人——其中不少是年轻漂亮的姑娘,掌柜收留了好些,按演出算工钱还管吃管住,不仅给一品居增添了一项招牌吸引了很多顾客,还博得了一个好名声。然而凡事皆有两面性,“一品居”的招牌也压不住有人醉酒后欺负年轻姑娘。


这日日头极好,喧嚣的街道中缓缓驶出一辆小巧的马车,停在了一品居门口,不引人注目,但若细看,便知如此精巧的马车绝非常人家所有。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下了车,带着一个同样轻纱敷面的侍女走进一品居。她身穿月白的纱裙,唯有腰封是嫩黄色的,虽然看不清面容,却足够令人遐想联翩。


跑堂的小二都是极有眼色的,知晓必然是贵客来了,且如此打扮,必然是不愿引人注意,不用吩咐,便将女子引入一间清净的雅室。


待门关上,女子摘下帷帽,正是郡主缃绮。她今日只是嘴馋了,来一品居打打牙祭,又不想被人盯着不自在,因此做了一番打扮。


此时正逢午膳的时辰,门外的曲儿正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不多时又能听到满堂喝彩,好不热闹。缃绮隔着门听也觉得很是不错,就让侍女筱筱出去打赏一二。


为了避开人,缃绮等到门外热闹渐息后才准备离开,不想下楼时碰上一出“好戏”——今儿唱曲的貌美姑娘正被个纨绔子弟带人缠住了。


本来看到掌柜的带人来调解了,缃绮不愿引人注意,便打算直接离开,谁想那纨绔子弟犯起恶性子,竟要当众打人。缃绮连忙遣筱筱拿了腰牌上去制止。


待筱筱镇住那纨绔子弟,安抚好掌柜的和小姑娘,回到马车上时,发现自家郡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十分入神。“郡主,回王府吧”


却见郡主用力握了下裙角,这是她做了什么决定时的小习惯。“进宫请个安吧。”




御书房门口,掌事太监王公公行礼问安,请郡主稍候,圣上正在召见官员。一盏茶的工夫后,遣进去通报的小太监便出来请郡主入内了。


不想御书房内除了圣上,还有个武官打扮的年轻男子,他看到缃绮入内,起身依礼向郡主问安。缃绮向皇伯父请安后,也免了男子的礼,目光触及时,却觉得眼熟,不免多看了两眼。


圣上自是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不免笑道:“三丫头不记得了?这是镇国公的世子,你们小时候还一道玩过。”


缃绮恍然大悟:“原来是金麒哥哥,多年未见,莫怪我不识。”


金麒再拱手道:“郡主客气了,多年未见,郡主也与小时有很大不同了。”


“三丫头来得挺巧,”圣上呵呵笑道,乐见年轻人在眼前,比刻板甚至迂腐的老臣有活力多了,“今日怎么想起来进宫请安了?”


缃绮也不拐弯抹角,起身行礼说明来意:“来向皇伯父求个恩典。”接着简要把今日在一品居所见和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近两年西南边不太安稳,有不少百姓流落到京城一带,京兆尹为首的几名地方官都曾上书提过管理这些人的事。此事说大不算很大,处理起来却不是几个官老爷开个会就能解决的,圣上抚须一想,倒不如叫年轻人实地考察考察,也许有更好的法子。


“金麒戍边多年,眼下也要在京城里领差事了。朕把这事交与你和三丫头,正好你也熟悉一下京城里的情况。”




出了御书房,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橘色的光辉把郡主的月白纱裙也映得一片暖意。缃绮性子急,打算出宫再去一品居看看,却教金麒拦住了:“虽是圣上御命要办的事,也不急于一时。时候不早了,郡主再不归家,恐教圣上、王爷担心,不如我送郡主回府吧。”





接着来给您说说有关第二家店楼的故事。


第二家店楼的牌匾上写了三个大字——“玲珑阁”,不过这不是一家经营金银玉器、珠宝首饰的店,营业的是与隔壁一品居所营的“食”紧密相关的“衣”。玲珑阁内汇聚着众多巧手裁缝,包罗了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除了订做,也卖成衣,引领者整个京城的时尚潮流,深受全京城的追捧和青睐。




一个简约却难掩贵气的年轻男子偕着一个衣着素净却不失高雅的年轻女子缓缓走在热闹的街头,正是回京不久的镇国公世子李金麒和京城里鼎鼎大名的永王府缃绮郡主。


对于自家姑娘近来总是出门与别家小子相约这事——而且二人一个侍从侍女都不带,永王爷管不住闺女,却也难免不爽。之前一品居牵扯出来的一堆事,还能说是自家皇兄指派二人合作的,可这些事儿都解决了,两人还时不时以朋友之名相约——他还看不明白两个人之间那点子暧昧吗?转念一想,一品居那些事儿根本就是自家皇兄顺水推舟想借着这事撮合撮合俩孩子,自个儿有什么意见,也不敢发表了。不过也好,与其将来根本不知道皇兄给三丫头指门什么婚事,镇国公家总归是不错的,而且两孩子也就是先相处着,万事还皆有转圜的余地,想到这儿,永王爷的心情才算平复一些。



这边说到世子和郡主今日相约,便是到这玲珑阁来。然而到了门口,缃绮却一把扯住金麒的袖口,不肯再往前走。


“说好了愿赌服输,这会儿想耍赖不成?”金麒笑道。


缃绮不理他,也不看他,眼神上下左右东南西北的转着,似乎毫不羞耻于“耍赖”。


金麒便继续“激将”道:“我竟不知堂堂郡主殿下,居然有什么害怕的。”


“谁怕了。”缃绮甩开手,转身便往玲珑阁里走。


世子说的“愿赌服输”,乃是郡主之前输了一个小赌给他,按照赌约郡主要女扮男装与他一同参加一场朋友间的小聚,并且尽量不要被认出女儿家的身份。今日来玲珑阁便是要给郡主置办一套男子的装束。郡主虽然从小性子开朗,甚至可以说是风风火火,却从来都是爱美得很,一下子想到要穿男装扮男子,心里有点别扭,因而刚才在门口拖延着不肯进。




金麒用赏钱打发走前来招呼的店员,又借来了一卷软尺,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将缃绮拉到自己身前。


“把胳膊抬起来。”金麒蓦然开口。


“干嘛?”缃绮还有点晕乎,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给你量下尺寸。”


“男女授受不亲而且这大庭广众之下的……”缃绮刷得红了脸,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软尺,“我自己来——”


金麒也不拦她,抱着手臂看她把软尺圈上了自己的腰,紧了紧,然后捏住一个位置松开,放到眼前看,越看越皱起了眉:“这个……怎么看啊?”


金麒把脸凑上去:“我看看。”突然近的气息把缃绮吓得一激灵,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捏着手上的软尺递了过去,接着额头上被轻敲了一下:“笨,这都不会吗?”


其实缃绮不笨,她很快就看明白了如何看尺寸的大小,很快给自己量完了胸围和臂长,最后到肩宽的时候终于为难了。


“帮下忙……”她搓了搓手,抬眼看了下两步以外的人,又很快移开目光。金麒也没在笑她,拿过软尺主动绕到她身后。手指触到缃绮的肩膀时,她立刻抬起了肩,只觉得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传过来。“放平。”金麒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




“过几天见。”缃绮从金麒手里把那包衣服拽了过来,转身就进了永王府的大门,直接无视金麒一脸想看她男装上身的效果的表情。


进了府门先去见父王母妃。永王妃看话本子正看得起劲,指明让永王爷抚琴配乐来增添氛围,因而两人都没注意到缃绮手上多了包东西。缃绮把包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子小路回了房,进门先把包裹塞进被子里,喊侍女端水来浣手就把人都打发出去,连筱筱也没留。


小心又迫不及待地把包里的衣服一件件取出来摆在床上,拢拢头发把身上的裙子换下来换上这套男子服饰,披着头发看镜子里的自己,远远看着觉得还不错,在心里夸奖了一下世子的眼光。






金麒看着缃绮手里的东西,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报复”了。


“什么意思……”他决定做最后的挣扎。


“我很够意思了好吗?”缃绮直接答非所问,“我都没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量尺寸选款式,直接拿了我自己的衣服来给你改改——我亲自动手哦。”


“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回答斩钉截铁,“既然我穿男装随你去会朋友也没被认出来,你为什么不能女装陪我逛夜市?而且夜市上大家基本都带着面具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金麒也只好随她去。





几日后,便是夜市的时间。刚过午膳没多久,缃绮拎着一个包裹并一个箱子就来了。那包裹里是她依着金麒的尺寸改好的裙子,箱子里嘛……是脂粉首饰和面具。


金麒十分配合地换上裙子,散了头发,他屋里自然没有女子的妆台,便只好坐在茶几边,远远地对着穿衣镜。


缃绮一边给他梳头,一遍啧啧赞叹他头发好。既然要出去逛,自然不能累赘,便挽了个简单但结实的发髻,戴了一支琉璃钗,又系了跟轻纱制的发带,在灯下映出柔和的波光。金麒没有耳洞,缃绮索性把自己的耳坠也摘了。


然后她打开箱子,逐一摆出了妆粉、胭脂、眉笔等女子化妆的东西。金麒瞧着这茶几上摆了的一排,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既然要戴面具,这些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行?”缃绮已经取过妆粉往他脸上扑,男子往往比女子要略黑一些,因此一层妆粉还不够,又加了半层,“既然要做便做全套,而且……”缃绮想到了什么,吃吃笑了出来,“如此身姿挺拔,身段有形的小娘子,不能揭开面具一看却是一张素脸……”


男子的眉毛往往粗浓一些,缃绮没有给金麒剃眉,而是用白粉将眉色冲淡,再用眉笔将眉尾补长,使原本锋利英气的眉形柔和了些许。用细笔蘸取深色的胭脂拉长眼尾,两颊扑上薄薄淡淡的一层胭脂。金麒唇色偏深,同样的,先做上一层打底,再薄涂一层口脂。


整个妆面完成后,并无浓妆艳抹的感觉,反而清淡素雅,又如那宣纸上的水墨画,留白感十足。


给金麒戴上精巧的面具后,缃绮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拍了拍手。整理了自己的衣着妆容,戴上面具,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挽着金麒出门去。金麒悟性不错,没有初穿女装裙子的不适应,走起路来像模像样,被缃绮挽着也像个姐妹而非男子。




要说这面具制作精良,戴上后也丝毫不影响视线,因此,整个夜市鳞次栉比的铺面,铺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每个铺子依例挂上的各式各样的宫灯完完整整地映入眼眶。行至城中河的石桥上,满河的河灯照亮了本是漆黑的河水,隐隐还能看见水里不分昼夜欢快游动的河鱼。


夜市的精髓在逛不在买,毕竟对于郡主来说,什么新奇的宝贝儿没见过?因此逛便逛的是宫中府中不常见的民间手艺。虽说大多很喜欢,但也不是桩桩件件都买下来带回去,不然浪费银钱不说,新鲜劲过了要么堆积要么扔掉,怎么也是对手艺和自己的喜欢的糟蹋。是以半条街逛下来,两人手里也就提着三两吃食,和真的中意极了的玩具摆件。


一路逛了这么久,并没有出现缃绮之前所说胆敢上前揭面具者,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无人有胆做“登徒子”的。是以一路逛下来一切顺遂。缃绮今日兴致格外高,若是身边金麒是平日里恋人与赐了婚的未婚夫婿,她总是有点害羞与放不开的,然而此刻她挽着女子打扮的金麒的亲密劲与全然放松的状态,倒是真把“她”当成了小姐妹——其实郡主并没有什么玩伴,虽然裙子有那么点儿别扭,但能弥补她的这一缺憾,金麒还是充实而欣慰的。


走累了,寻一个略安静的小摊坐下,一人一碗鲜香的鸡汤小馄饨,摘下面具对坐而食。缃绮眼瞅着面具捂久了,额头上妆粉轻微脱落的金麒,光线不均地映上去,略有些滑稽,她笑了,说出口的话却还是“你真好看啊……”


馄饨摊挂的宫灯有些昏暗,但她展颜笑得明亮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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